《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》
在改革开放后的龙学研究领域,刘凌先生起步甚早,他对中国文心雕龙学会的成立亦有首倡之功。其后三十多年间,刘凌先生孜孜矻矻,致力于此。但与许多同道连续推出大量龙学论著相比,刘凌先生总共只发表过二十几篇龙学论文,2010年10月结集为《古代文化视野中的文心雕龙》,由吉林大学出版社出版。这样的产量似乎与其在龙学领域里的知名度颇不相称。事实上,了解刘凌先生的人都知道,他的学术研究,历来以质取胜,尤其关于龙学的每一篇文章,都是对《文心雕龙》“钻坚求通,钩深取极”的重要创获。这些文章先后在《文艺理论研究》《文心雕龙学刊》《文心雕龙研究》《文学评论》丛刊《古代文学理论研究》等重要学术期刊发表,在国内古代文论研究领域尤其龙学界曾产生过广泛的影响。
众所周知,自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“龙学热”,催生了大量的有关论著。据山东大学戚良德教授统计,截止到2013年底,研究专著已超过400部,论文超过6000篇,总字数近1亿字。论著数量之多,固然可以作为学术繁荣的一个重要指标,但不容讳言,数量并非总能与质量成正比。据笔者浏览所见,在这许多的龙学论著中,确有创见和价值者固然不少,但重复劳动、陈陈相因者也颇不鲜见,甚至还有不少错解原文、误导读者的放言高论。相比之下,刘凌先生的精见卓识更弥足珍贵。正所谓:以少少许胜多多许,不亦宜乎!
笔者多年来关注刘凌先生的龙学研究,曾认真阅读过他发表的多数龙学论文。此次通览全书形成的总体印象,是刘凌先生的龙学研究所见者大、所论者精,而根源于其所持者正。下面简要谈谈阅读体会。
一、所见者大:广阔的文化视野
在《文心雕龙》研究领域,多年来困惑人们的有两种现象:一方面是不少人哀叹,研究对象的每一块砖瓦都已经被搬动过若干次,后来者似乎再也不能有所作为了;另一方面则是许多基本问题虽然探讨、争论了很久,相关论著连篇累牍,却很难形成共识,意见不同的各家自说自话,令后学无所适从。探究起来,出现这类现象主要在于研究者的视野狭窄,他们往往局限于研究对象本身和直接涉及的有限资料,不仅缺乏有关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学通识,而且对与之相关的纵横联系也缺乏广泛而深入的探究。这种局限,正像梁启超指出的清代乾嘉学派的通病:“专用绵密功夫在一部书之中,不甚提起眼光超览一部书之外。”再作进一步追溯,则应该与现代大学教育分科过细,不利于培养博通之士有关。而视野狭窄,则不仅会使人所见不广,而且会导致其所见非真。苏轼诗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”的道理正在于此。当今古代文论以及古代文学研究领域所以难有重大的突破,其实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。
中外学术史早已证明,研究者固然应该致力于研究对象本身,通过文本细读和文本还原,做到入乎其内,对古人作同情的理解,与古人实现近距离对话,尽力避免误读;但还必须能够出乎其外,把研究对象置于广阔的文化背景之下加以观照,大处着眼,多方比较,才能准确定位,提出新见。
通读本书不难发现,刘凌先生的龙学研究,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广阔的文化视野。正如他本人所说:“我自始至终力求在宏观文化视野中探究具体问题,将研究对象置于政治、文化、审美模式整体框架中审视。”诚哉斯言!
综观刘先生的龙学论文,大致围绕着以下几方面的论题。
一是关于刘勰生平、志趣和命运的研究。以发表于《泰安师专学报》1979年第2期的《刘勰生平初探》为开端,2010年写作的《应当怎样看待刘勰的门第》则为进一步申论。与之相关的则有1997年发表于《临沂师专学报》第1期的《刘勰悲剧及其文化意义》和2013年发表在《泰山学院学报》第5期的《“宗经”矫讹的〈文心雕龙〉——兼议“托古改制”思维模式》。
二是关于《文心雕龙》问世大背景的研究,以发表于《文艺理论研究》1982年第1期的〈文心雕龙〉问世的历史必然性》为发轫,包括1998年发表于《文心雕龙研究》第三辑的《古代哲学背景中的〈文心雕龙〉》、2009年发表于《文心雕龙研究》第八辑的《手中雕龙,心驰军国——南朝世情与〈文心雕龙〉》。
三是关于龙学方法论的研究。以1982年9月发表于《古代文学理论研究》第六辑的《试论〈文心雕龙〉的研究方法》为肇始,包括1984年发表于《文心雕龙学刊》第二辑的《向着整体上升——研究〈文心雕龙〉方法的综合化趋势》和2002年发表于中国文心雕龙学会所编镇江《文心雕龙》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专辑《论刘勰及其〈文心雕龙〉》的《〈文心雕龙〉研究法三题》。前者探究的是刘勰的研究方法,后二者则是今人研究《文心雕龙》的方法。而2010年写作的《学术规范与“博徒”“四异”释义纷争》,讨论对象虽然好像只是关于《辨骚》篇的一个具体争议,但关涉的却是学术规范问题,也与方法论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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